碰沙

Chapter 9 New dawn, new day, new life

  预言家日报社，早晨九点半。

  苏琪·埃尔哈特捧着热腾腾的速溶咖啡，裹紧毯子——报社的暖气坏了，室内像个大冰窖。她看着开完早会多留下的记者们从大会议室里鱼贯而出，同几位相识的点点头打招呼。

  对于他们报社来说，每次假期结束的开端都是这样的。考虑话题，安排工作内容。苏琪揉揉太阳穴，从后脑勺挽起的发髻抽出一只圆珠笔，在手上一篇写着魔法界当红女歌星八卦的稿子上写了已阅，用魔杖点了点文件夹，让它飞向下一个流程。

  她起身去洗杯子，顺手给上司泡了一杯新的，路过负责的编辑办公室时看到了紧闭的门，里面有话语声传出。除了伯姬女士的声音，还有一个声音很熟悉。她没多想，扣了扣门，询问她是否需要咖啡。苏琪推开门时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熟悉的红头发。

  “我被告知会有一个新人来的，但是我没想到是你！”走出编辑独立的那件玻璃间，苏琪迫不及待地发话。她们并肩走过办公室的几个小隔间，一个带金丝边眼镜的男孩没好气地抬眼看了一眼苏琪。“他是图片编辑助理，貌似是上面走关系下来的。”待走远之后，苏琪小声说道。

  罗丝找到了贴着自己名牌的桌子，等她放好了大包，苏琪按照波姬女士吩咐的带罗丝转转。“你知道的啦，《预言家日报》战后被魔法部收回，魔法部给的资金少得可怜，所以我们就一直都蜷缩在这栋只有四层楼的小房子里。第一层是大堂和收发室，用来撑门面的，暂且不说；第二层，是印刷室；第三层就是这里，那些玻璃办公室就是编辑大佬们的地方，后面的办公桌就是我们这些编辑助理和记者的地盘了。”罗丝自然是注意到了这层楼的拥挤和堵塞，小格子似的办公桌被尽力地割成隔间，身材若是高些的人都没法好好舒展腿。老空调咔哧咔哧地响着，尽力地传递一些不足够的热风。

  “最后一层呢？”

  “总编辑，和两个副管理编辑。还有几个兼职的社论编辑，都是魔法部的人，他们很少来的。”

  罗丝点点头，习惯性摸着背着的相机。苏琪带她逛完了这层，在茶水间罗丝倒了杯热水。苏琪说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，带她下楼去吃个午餐。

  餐厅里的暖气开的很足，苏琪迫不及待地脱下了厚重的大衣放在椅背上。“我差点忘了，我还得带你去做魔杖身份验证。”

  “啊，”罗丝摘下围巾，“我忘记说了，我现在的魔杖是借我朋友的，我的魔杖前几天丢了。”

  “梅林，你可不是这么粗心的人，那上班打卡什么的就比较麻烦了。”

  罗丝耸耸肩，拿起菜单。

  苏琪执意付钱，说是罗丝好不容易回来了，又有缘聚到一起了。餐后两个人走在街上，伦敦光秃秃的，红色的房子和板砖街道方方正正，午后的街上人并不多。

  “你回来有和大家联系吗？”苏琪踢了踢脚底下的落枝问道。

  罗丝把手塞进茉莉织的手套里，红底金R，“反正圈子就这么小，大家都会知道的。”

  两个人陷入了沉默，只是慢悠悠地走着。

  这就像看着烟雾散去后却空空如也，重逢的惊喜散尽后就只剩不再熟知的无奈。苏琪是自诩善于社交的，但若是对方无意提起精神，她也拿不出法子热场。她只觉得罗丝比刚与她们认识时又清冷了几分。圈子里都模模糊糊地知道点什么，却又不全面；知道的人心照不宣地什么也不说，最后大家还是只知道一块碎片，拼不成完整的故事。但她确切知道一件事情，就是罗丝的确在几年前是经历过一件大事，让她进了圣芒戈；再见到她，就是如今这个样子了。刚毕业那段时间，罗丝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。

  毕业后，她理所当然进了魔法部，在赫敏手下干活，搬出来在伦敦自己住。她们一个月会出来聚几次，比起苦于找工作的她和艾德琳、在圣芒戈附属学校挣扎医学的卡洛塔，罗丝过得滋润极了，她的开心几乎都可以溢出来了。那段时间的罗丝有些不“罗丝”，整个人都是张扬的……她还清晰地记得一个画面，午后梅菲尔区街边，她那头及腰的绛红色卷发被阳光舔舐着，生涩的脸上画着与年龄不符上挑的眼线和明艳的口红，别有一番风味。一个人打扮自己，无非就是取悦自己或者取悦别人。她们苦着脸吐槽着生活的边边角角，罗丝则是在旁边吞云吐雾。她们想问她每天都在乐呵什么，她却笑得媚眼如丝，抖抖烟头说“你们喜欢分享生活，我不喜欢而已”。与她相处久了，会发现她是个毒舌得有些狡猾的女孩；她们对她的回答也不意外，只是玩笑地说她两句罢了。

  “晚上我、皮耶罗、莱斯莉和凯文、卡洛塔、艾德琳要在破斧酒吧聚一下，你要来吗？”走到三楼，苏琪问道。

  “皮耶罗？”罗丝皱了皱眉头，对不熟悉的名字提出了疑问。

  苏琪脸砰地红了，“皮耶罗·霍克？格兰芬多高两级的？我们前两年开始约会的。”

  罗丝想起了四年级时候苏琪魂牵梦绕的“奥地利小帅哥”，恍然大悟。

  “先不了，我下班之后直接回陋居，有空再聚。”

  苏琪点点头，走回自己的位置上。说实话，成年人社交中的“有空”到底是何时呢？她叹了叹气，只觉得罗丝比她们刚认识时更冷若冰霜了一些。

  卡洛塔忙完手上的活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，胃一阵绞痛，她赶紧吞了随身带的小药片，到圣芒戈员工食堂觅食。经过外科那层楼的时候，电梯被人摁住，詹姆·波特拦着艾莉·杰克逊极力辩解着什么，艾莉则是满脸淡漠。

  “喂波特，”卡洛塔倚在铁栏杆上，詹姆转过头不注意的刹那，她给他来了个力松劲泄，艾莉推开詹姆冲进电梯，疯狂按着关门键，詹姆则是在关门的时候还一直喊着艾莉的名字。

  “谢谢你帮我……”艾莉不知如何圆场，“无论如何，谢谢了。”

  卡洛塔点点头，“你去几楼？也是食堂？”

  艾莉看了一眼电梯按键，“嗯，昨晚忙了一台手术到现在还没吃东西。”

  她们俩并不熟络，霍格沃茨到圣芒戈都是点头之交；但女孩的友谊是很奇怪的，有时候建立在利益上，有时候建立在战线上。或许有人会反驳，这样物质的友谊根本算不上友谊；但管他呢，对于她卡洛塔·亚克斯利来说，她通过这样建立了很庞大的人脉网，那才是最重要的。  

  于是在艾莉吃第三口通心粉时，话就这样说开了。

   “——很奇怪，事情一开始就是他的错，我凭什么原谅他呢？”

  卡洛塔自己想着事情，丢掉了前面一大部分。但她还是能假装明白地侃侃而谈。“你也不是完全不原谅他不是吗？你完全有能力给他来个恶咒，或者口头义正言辞地拒绝。” 

  艾莉哑口无言，恶狠狠地用叉子戳着通心粉。

  “——但仍然，这是他的错。”卡洛塔识脸色地补充了一句。

  很幸运，今天没有什么大事，下班后的行程仍是照安排进行。卡洛塔换好了便服，走出圣芒戈大门时看到艾莉森和詹姆牵着手，突然想起了貌似是还在上学时听过这俩的爱恨情仇。书呆子艾莉·杰克逊在五年级暑假和詹姆·波特火热发展，开学之后隔三差五就收到一大捧红羽玫瑰玫瑰，或者一小盒法国乐美颂巧克力之类的包裹，没到宿舍的夜聊八卦时间苏琪和艾德琳总是会免不得羡慕一发与富N代+红二代（雾）谈恋爱是多么的幸福，直到有一次默默旁听的罗丝冷不防来了一句。

  “詹姆和他的朋友不知道是打赌还是玩那个‘敢不敢’的游戏，追到艾莉·杰克逊并且交往一年以上，赌了一只十万加隆的路易十六时期的手工扫帚。”

  从此，她们几个对艾莉的羡慕星星眼变成了可怜眼。

  她们的五年级、艾莉的六年级过了两个月，艾莉收到了詹姆自称在新西兰封闭训练偷偷寄出来的信。莉莉·波特冲了出来，展现给她手机上詹姆的Instagram页面，最新帖子是在法属波利尼西亚岛上，和他的美女潜水教练的亲密合影。后来，事情便不了了之了。

  上一次听到这对的消息还是在圣芒戈附属学校，艾莉·杰克逊经过那件事后，在霍格沃茨尴尬得抬不起头，拼着命读书，破格跳级提前毕业；在圣芒戈附属学校一样优秀，两年读完课程考完证，已经在实习了。一个爱八卦的同学说，魁地奇新晋之星詹姆·波特打比赛受伤了，做完手术进病房，和负责自己的实习医生吵得天翻地覆；卡洛塔随口一问谁这么牛逼，对方神神秘秘地答是他的旧情人杰克逊。

  他们现在倒是算挺开心的了，适当的吵架有时候能成为感情里的调剂品，平淡无奇的情侣才绝对不长久呢。

  说到平淡无奇，卡洛塔脑袋里突然蹦出两个人。马尔福，和罗丝。

  他们真是她心里“平平淡淡才是真”的情侣。没有众人面前甜腻的亲吻，没有逢年过节送大礼，两个人除了样貌姓氏都是低调无比的人，八杆子想不到一块儿去。但知道了真相必然会有所观察，她看到他们在课间走廊擦肩而过时勾起一秒又放开的手指，看到他们在破败的天文台窃窃私语后的亲吻。她不了解马尔福，但她好歹了解一些罗丝，她知道她不求其他什么，也不关心两个人之间的障碍，她所追求的只有爱情。

  卡洛塔明白爱情的形式是多样的，她欣赏他们两的关系模式，却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——毕竟故事发展到现在，结局未面有些太惨壮了。

她打开关机了一天的手机，苏琪的短信提醒一下充满了屏幕。

  “快来，卡洛塔，有大事！！！”